輕輕推開記憶的窗扉，我正躺在爸爸媽媽中間，睡得正香。在那夢中，我能感覺到蓓蕾在呼吸，青草在歌唱，綠葉在嬉鬧，還有……“當，嘩啦啦”，樓下傳來金屬撞擊的聲音，接著就是老奶奶急促的道歉聲：“對不起。”路人埋怨起來，鄰居打開窗戶……一個安靜美妙的清晨就這樣被毀了。

　　一個雙休日，我起得很早，一個人坐在門口的臺階上玩。“吱嘎，吱嘎——”一輛破舊的三輪車緩緩駛來，我看清了車上的老人——這不就是那個“嘩啦啦”老奶奶嗎？我在心里給她起了個不太文雅的綽號，抱著雙膝，繼續盯著她看。

　　層層疊疊的金屬盤子把三輪車那點小小的空間裝得滿當當的，顛簸的路面更顯得它們搖搖欲墜。我心里一緊，三輪車的前輪扭到一個泥坑旁，突然一歪——老奶奶想剎住，可已經來不及了——三輪車猛地向一邊倒，幾只金屬盤子就被甩了出去，“咚當”，刺耳的聲音直鉆我的耳朵。

　　一個人從單車上下來，踢開腳邊的盤子：“老太太你當心點！”一輛摩托車在三輪車前急剎車：“連個盤子都管不好，還來賣早點！”一個中年婦女牽著小孩來圍觀：“今天這早點是買不成了。”一片嘈雜中，老奶奶一直低著頭，對著人群連連鞠躬：“對不起，對不起。”

　　人群漸漸散去，一個盤子還掉在我的不遠處，老奶奶可能沒看見。我猶豫了一會兒，上前將它撿起，吹去上面的灰塵，走到老奶奶面前。老奶奶慈愛地笑起來，魚尾紋深深地蕩漾開來：“你，真是個好孩子。”她輕輕柔柔地說。這語氣好像我的外婆。我笑起來，就像對外婆笑的時候那樣。

　　她讓我坐下，跟我聊了許多。她對我說，她曾經也有個孫女，跟我一般大小，就在去年她孫女在一次車禍中永遠離開了她。她兒子跟兒媳離了婚，去外地打工了，而她則孤單地留在這里……

　　之后的每個雙休日我都會和她一起待一會兒，生意好些的時候也會幫她賣早點。后來，我搬家了，就沒有再見過她，但是她的那句“你，真是個好孩子”一直深藏在我心底，伴隨著意蘊悠長的一聲聲“吱嘎，吱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