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家中有一座佛像，擺得高高的，供奉了蠟燭。
　　我只能在它的下面仰望，還不時候被大人責罵：“不要偷窺！”于是低下頭，虔誠地俯拜。
　　由于這樣的緣故，我一直認為它是真正的神靈，它真的在保佑我們，它真的會給我們帶來好運。
　　直到讀到孫逸仙——孫中山的書，說他如何在幼年滅除迷信，打碎廟里的大佛，里面全是泥巴。“這可是偉人做的事.”我想。
　　于是我跳上佛櫥，探個究竟，心中仍是十分恐懼，正想下來之時，腳帶到佛像的頭上。于是佛像倒下，做了一段自由落體后，碎了。
　　我也狠狠地摔著了，看著滿地地碎瓷和泥土——那曾經的佛像。覺得做了偉人，沾沾自喜，又覺得做了錯事，心神不寧。
　　晚上，大人們回家后，我果然被狠狠地打了一頓。
　　此后那佛櫥便一直空著了，冷冷清清，我的眼睛便從來不向上看了，失去了仰望。而失去了仰望的我，卻也不覺得有什么發生。
　　而那里一直空空蕩蕩，后來有幾只小鳥占據了那里，嘰嘰喳喳開始了造家工程。
　　“佛光顯靈阿！佛的地方，也有生靈阿！”大人們這樣說。我也抬頭看，幾只毛毛的小鳥，很可愛。
　　于是恢復了以前的習慣，每天抬頭看，稱不上仰望，但動作是一樣的。放學回家看一遍，睡前看一遍，然后回房間，沉沉入睡。月黑風高催眠日。偏偏這天晚上鳥兒尖叫啼鳴，把人從好好的夢中拉出。幾道黑影閃過。燈亮了，家里狼藉一片。那鳥窩被掀翻在地。驚恐的小鳥在地上嗷嗷直叫。唯一的好消息，家里沒有什么重大損失。而那些個梁上君子們，因跳樓在樓下崴了腳，被趕來的人們綁去了警察局。
　　沾了鳥血的櫥再也不會有鳥兒棲息了。于是那里又擺上了佛像。每次我走過下面，冥冥中感覺到什么的存在，抬頭。
　　仰望的習慣改不掉了。而佛像笑瞇瞇的，什么也沒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