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詞牌名家詞選1500篇大全集之1201—1250篇(21)
1250.蝶戀花·出塞 (納蘭容若)
今古河山無定據。畫角聲中,牧馬頻來去。滿目荒涼誰可語?西風吹老丹楓樹。
從前幽怨應無數。鐵馬金戈,青冢黃昏路。一往情深深幾許?深山夕照深秋雨。
《蝶戀花·出塞》是清代詞人納蘭性德的詞作。這首小令,是作者侍從康熙帝出塞之作。表面是吊古,但有傷今之意,剛健中含婀娜。說從前幽怨,也不是很古的從前,鐵馬金戈,青冢黃昏,隱約透示著滿清入關以前各族間的戰事痕跡。“今古河山無定據”,含而不露,不讓人得以指摘。納蘭氏與愛新覺羅氏是世仇,作者雖仕于清廷,怕還是“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
這首出塞詞,當為納蘭性德于康熙二十一年(1682)八月奉命與副統郎談等出塞遠赴梭龍途中所作,詞人時年二十八歲。
這首詞通過詩人“出塞”所見,描繪了眼前荒涼的和平景象,回顧歷史,總結出戰爭與和平兩種情況,是對中國歷史上王朝更替的規律性概括。因此毛澤東批注:“看出興亡”,肯定了這首詞的思想意義。
謝章鋌在《賭棋山莊詞話》中曾說過:“長短調并工者,難矣哉。國朝其惟竹坨、迦陵、容若乎。竹坨以學勝,迦陵以才勝,容若以情勝。”而讀完作者這首詞風蒼涼慷慨的詞作,可以得知謝氏此言不虛。
自古就有昭君怨之說,但大多文人習慣拘泥于陳情。連詩圣杜甫也只是感慨——
畫圖省識春風面,環佩空歸月夜魂。千載琵琶作胡語,分明怨恨曲中論。
——詠懷古跡五首(其三)》
詩圣定了基調,后世更少見發人深省的意義翻新。歷代女子中,王昭君獲得的吟頌最多,而且幾乎全是正面的。難得沒有什么“紅顏禍水”的責難加諸在她身上,反而對她由憐生敬,由敬生愛。
這固然是因為王嬙女士做了件極漂亮的事。她不僅是絕色傾城,而且簡直是絕頂地聰明,沒有尋常女子的軟弱拖沓,她勇敢而有主見,想到與其在漢宮中荒耗一生,還不如遠走她鄉。人皆言塞外苦寒,匈奴人彪悍。可是和荒茫無盡的等待比,那又算的了什么呢?只是尋常宮女,因為拒絕了畫師毛延壽的勒索,可能再也得不到君王的看顧。一個清寒孤傲的少女想在宮中拔節而出,如同黑夜在海面上泅渡,希望渺茫。十幾歲的王嬙,有著超越一般人的堅定果敢,老天亦賦予她機會和能力,縱身撲入,因此成功。
如果美貌是能量,昭君將自己的能量發揮到極至。當埃及艷后忙著擺布男人,顛覆了幾個男人的霸業時,王嬙也利用自己的絕色姿容擺布了兩個男人。她讓一個為失去她而飲恨終生,從此視后宮粉黛如飛塵;她讓另一個為得到她而心滿意足甘心放棄爭霸天下的念頭,對大漢朝俯首稱臣。最重要的,與克麗奧帕特拉的禍國殃民比,她確保了數十年的和平,使老百姓安享太平,即使這和平也很短暫。
一向對女人挑剔到潔癖的讀書人能在思想上將王嬙視為同類,是值得驚奇的,然而也未嘗不空洞。這些為責任理想所牽絆的男人們,又怎能真正了解昭君墳頭的青草到底為什么而盛,又因什么而衰?王昭君,她不過是不由自主地在后人的詩文中做了一面映照很多命途多仵的有識之士的鏡子——她美貌而智慧,一如那些有才識的文人;她拒絕給毛延壽賄賂,一如清高之士所標榜的氣節“富貴只可直中取,不可曲中求”;她以女兒身做出一番千秋贊嘆的事業,以身許國,亦是讀書人所稱許的。百般蕭瑟,終于積聚力量綻放。昭君寄托了文人的太多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