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詞牌名家詞選1500篇大全集之1451—1500篇(10)
紅妝春騎。踏月影、竿旗穿市。望不盡、樓臺歌舞,習習香塵蓮步底。簫聲斷、約彩鸞歸去,未怕金吾呵醉。甚輦路、喧闐且止。聽得念奴歌起。
父老猶記宣和事。抱銅仙、清淚如水。還轉盼、沙河多麗。滉漾明光連邸第。簾影凍、散紅光成綺。月浸葡萄十里。看往來、神仙才子,肯把菱花撲碎。
腸斷竹馬兒童,空見說、三千樂指。等多時春不歸來,到春時欲睡。又說向、燈前擁髻。暗滴鮫珠墜。便當日、親見霓裳,天上人間夢里。
這首詞作于公元1297年(元成宗大德元年)。在宋亡近二十年后的元宵夜,作者感慨今昔,寫下這首《寶鼎現》,寄托亡國哀思。
《寶鼎現》,又名《三段子》等。分三段,一百五十七字或一百五十八字,仄韻格。它屬于三疊的長調。這首詞就分三段分別寫北宋、南宋及作詞當時的元宵節場景。因此形成強烈的對比,以現作者悼念恨悵之情。
這首詞頗具藝術特色,三疊的結構布局分別寫出三個時代的元宵節場景。內在邏輯性強,結構錯落有致,自然貼切,因為詞人將回憶痛苦感慨種種情感糅合起來,所以極其親切地表達了昔日遺民的心情,因此楊慎說這首詞“詞意凄婉,與《麥秀》何殊”。
1470.木蘭花·玉樓朱閣橫金鎖 (晏殊)
玉樓朱閣橫金鎖,寒食清明春欲破。窗間斜月兩眉愁,簾外落花雙淚墮。
朝云聚散真無那,百歲相看能幾個。別來將為不牽情,萬轉千回思想過。
寫離情從身邊景物著手,看似景語,實是情語。“玉樓”、“朱閣”“金鎖”,這是一個富貴豪華的住所。按理,擁有這樣華貴住宅的主人,一定志得意滿,無憂無慮了。但是一個“橫”字,卻透露出了其心中不快的隱秘。白居易《長恨歌》有云:“金屋妝成嬌侍夜,玉樓宴罷醉和春。”金屋是為藏嬌的,而今自己所寵愛的阿嬌般的人兒,已“散似秋云無覓處”,雖然“玉樓朱閣”依舊在,但它的主人已無意去啟“金鎖”了。多少美好的追憶,多么深重的離愁,都潛藏在這個“橫”字之中了。世事不斷變遷,歲月不斷更替。年年春光,今又春光,現在雖然春意盎然,但已有要“破”的跡象,憑著主人公敏銳的觀察力和親身的體驗,他已看出春天又將與他告別了。人生的春天何嘗不也如此容易消逝,“破”字,道出了他內心的感傷。加上“寒食清明”的綴語,更增添了一層凄涼。
如果說前兩句是寫自己的離愁和傷春之情,那么下兩句便是以己度人,從女方的角度來思忖了。他想,自己如此思念對方,對方也一定非常思念自己。窗間那彎彎的月牙兒,正是玉人凝愁之眉。簾外落英繽紛,正是玉人淚雨漣漣。這是詞人心馳神往、虛設假想之詞。詞人觸景生情,以景擬人,把自己所憶之人月貌花容、幽雅動情之狀,描繪得生動逼真、令人艷羨。此外,再深究一下,不難發現,他一方面借“斜目”、“落花”明寫女方,一方面又隱隱地暗寫自己。他的《蝶戀花》“明月不諳離恨苦.斜光到曉穿朱戶”,句意就與“窗間斜月”相同。詞人因思念意中人而對月徹夜不眠之情可以推知;他因不能入眠而踱至簾外看花之狀也可想見。總之,這兩句可以理解為:一、正面描寫月、花之態,并交代人物活動的具體時間和地點;二、借斜月、落花側面虛擬所憶之人的幽怨美,三、兼寫自己離情別緒無計可消除的實況。這一聯可謂情景交融、虛實相生、物我化一、精工美妙之至。
晏殊生活在宋初中原停戈、相對承平的年代,他的一生基本上是顯達適意的。因此反映宴飲歌舞、男女相思、賞景羈旅等富貴歡樂生活和閑情逸致,便成為他藝術創作的主題。而且自成一種和婉明麗、含蓄蘊藉的風格,藝術功力也較深。即如這首詞,寫景抒情不僅蘊含清麗、精煉渾成,而且寓有人生哲理,非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