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詞牌名家詞選1500篇大全集之751—800篇(8)
隨分杯盤,等閑歌舞。問他有甚堪悲處?思量卻也有悲時,重陽節近多風雨。
此詞作于公元一一九〇年(紹熙元年庚戌)八月十七日夜。篆岡,是辛棄疾在上饒的帶湖別墅中的一個地名。小酌,便宴。此詞就是在這次吟賞秋月的便宴上即興寫成的。
淳熙八年(1181年)冬,辛棄疾因受到彈劾而被免職,歸居上饒。此后二十年間,他大部分時間都在鄉間閑居,此詞便是作于其間。南宋光宗紹熙元年(1190年),辛棄疾在上饒的帶湖別墅篆岡喝酒賞月,成此佳作。
779.鷓鴣天·陌上柔桑破嫩芽 (辛棄疾)
陌上柔桑破嫩芽,東鄰蠶種已生些。平岡細草鳴黃犢,斜日寒林點暮鴉。
山遠近,路橫斜,青旗沽酒有人家。城中桃李愁風雨,春在溪頭薺菜花。
詞中用了反襯手法,反襯就是欲擒先縱。從愉快的景象說起,轉到悲苦的心境,這樣互相襯托,悲苦的就更顯得悲苦。前人談辛詞往往用“沉痛”兩字,他的沉痛就在這種地方。但是沉痛不等于失望,“春在溪頭薺菜花”句可以見出詞人對南宋偏安局面還寄托很大的希望。這希望是由詞人在村中看到的勞動人民從事農桑的景象所引起的。上句說明“詩可以怨”(訴苦),下句說明“詩可以興”(鼓舞興起)。
詞人發現和捕捉農村中最平常也最典型的風光景物和生活情境,運用清新明快的筆調、素凈淡雅的色彩,描繪出一幅幅意象鮮活、層次清晰、生機盎然的圖畫, 給人以豐富的美感享受,進而觸發出心弦的共鳴。
南宋淳熙八年(公元1181)年冬,41歲的辛棄疾遭遇彈劾,隱居上饒。作者在罷官鄉居期間對鄉村生活欣賞流連對上層社會鄙棄故作此詞。
780.臨江仙·千里瀟湘挼藍浦 (秦觀)
千里瀟湘挼藍浦,蘭橈昔日曾經。月高風定露華清。微波澄不動,冷浸一天星。
獨倚危檣情悄悄,遙聞妃瑟泠泠。新聲含盡古今情。曲終人不見,江上數峰青。
此詞乃紹圣三年(1096)秦觀貶徙郴州途中夜泊湘江時作。“千里瀟湘”,是詞人的泊舟之處,也是昔日屈原等遷客騷人乘舟經行的地方。詞人因被貶郴州而夜泊湘江,與當年屈原、賈誼等人因懷才不遇而行吟江畔,境遇何等相似。現實的、地理的長河,與歷史的、時間的長河通過“千里瀟湘”交匯,詞人的命運,也通過“千里瀟湘”與古代遷客們的命運緊緊相連,引發了作者的深沉感慨。
這首詞和作者以感傷為基調的其他詞篇有所不同,盡管偏于幽冷,卻沒有顯得氣格羸弱。全篇滲透楚騷的情韻,這在秦詞中也是特例。
781.水調歌頭·多景樓 (陸游)
江左占形勝,最數古徐州。連山如畫,佳處縹緲著危樓。鼓角臨風悲壯,烽火連空明滅,往事憶孫劉。千里曜戈甲,萬灶宿貔貅。
露沾草,風落木,歲方秋。使君宏放,談笑洗盡古今愁。不見襄陽登覽,磨滅游人無數,遺恨黯難收。叔子獨千載,名與漢江流。
公元1163年(孝宗隆興元年)陸游三十九歲,以樞密院編修官兼編類圣政所檢討官出任鎮江府通判,次年二月到任所。時金兵方踞淮北,鎮江為江防前線。多影樓在鎮江北固山上甘露寺內。北固下濱大江,三面環水,登樓遙望,淮南草木,歷歷可數。這年十月初,陸游陪同知鎮江府事方滋登樓游宴時,內心感嘆而寫下此詞賦。
這首詞記一時興會,寓千古興亡,容量特大,寄慨遙深,后來,張孝祥書而刻之于崖石,題記中有“慨然太息”之語;毛開次韻和歌,下片有“登臨無盡,須信詩眼不供愁”之句。“詩眼不供愁”之句。“詩眼不供愁”五字可以領會放翁有所期待、并未絕望的深心。二十五年之后,另一位豪放詞人陳亮也曾以《念奴嬌》賦多景樓,有“危樓還望,嘆此意、今古幾人曾會”的感慨萬千之語。陳亮此闋,較之陸詞更為橫肆痛快。詞人著眼,凝注大江,意者此江不應視為南北天限,當長驅北伐,收復中原。與放翁之感慨抑郁者,意境大不相同。陳亮平生之懷,一寄于詞,慣以詞寫政治見解。他這一闋《多景樓》,純然議論戰守,縱談攻防,自六朝王謝到今之廟堂,特別是對那些倡言“南此有定勢,吳楚之脆弱不足以爭衡中原”的失敗論者,明指直斥,豪無顧忌,其精神可流傳千古。但作為文學作品諷誦玩味,終覺一瀉無余,略輸蘊藉風致,不如陸作之情景相生,萬感橫集,意境沉綿,三復不厭。借用近人陳匪石《聲執》中兩句話說,陳之詞“氣舒”,故“勁氣直達,大開大闔”;陸之詞“氣斂”,故“潛氣內轉,百折千回”。陳如滿弓勁放,陸則引而不發。陸較陳多積蓄,多意蘊,因此更顯得沉著凝重,悲慨蒼涼。